劉祥先生扶我走上文學路/劉維嘉

中國作家協(xié)會會員、通州區(qū)作協(xié)主席劉祥先生
劉祥先生扶我走上文學路
劉維嘉
突然看到劉祥先生去世的消息,我坐在電腦桌前愣了很久,忍不住淚水滿面流淌。
過了好半天,我才緩過神來,可仍然不敢相信這是真的事實。
我和劉祥先生相識于2009年初。那天,劉祥先生電話通知我到通州博物館取《運河》雜志。我來到通州博物館南門,進入劉祥先生辦公室,迎接我的是和藹可親的劉祥先生,映入眼簾的是堆滿書刊的屋子。
劉祥先生給我搬來凳子讓我坐下,遞給我?guī)妆拘鲁霭娴摹哆\河》雜志。劉祥先生翻開雜志跟我說:“這期《運河》刊登了你的散文《在那遙遠的小山村》。這篇散文寫的不錯,但有些關鍵情節(jié)沒有交代清楚,這正是讀者關注的,為什么沒寫呢?”我向他說了寫這篇散文的初衷和不能寫明的因由。接著,他和我聊起文學寫作應當注意的問題。那天,我們聊了很多,劉祥先生勉勵我要多讀書,讀經典,多多積累,還要多記筆記,勤寫作,增加文化修養(yǎng)。
劉祥先生讓我記下他的郵箱,鼓勵我以后多投稿。他還從屋內的書堆里翻找出一大摞書刊,其中有由他執(zhí)行主編的《通州文物志》《通州文化志》,還有《通縣衛(wèi)生志》《運河文化論壇》等書籍,讓我?guī)Щ厝タ础?/p>
我臨走的時候,劉祥先生趕忙站起身來把拐杖遞給我,然后抱起那些沉重的書刊和我一起走出博物館大門,一直送我上車,目送我走遠。
這是我初次見到區(qū)作協(xié)主席劉祥先生,他面容慈祥,平易近人,為人和善,說話和氣,坦率直爽,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。
從那時起,我經常往《運河》投稿。當我去通州博物館取新出版的《運河》時,常見到劉祥先生,我的作品雖說發(fā)表了,但他會告訴我作品還存在著什么問題,以后如何糾正。他每次都要和我聊聊文學寫作那些事,我也把寫作上遇到的困惑和難題向他請教。當他得知我常寫公文時,就向我講解公文語言和文學語言是有根本區(qū)別的,散文作品不能有公文的痕跡。這些年來,他傳授給我的散文寫作經驗讓我受益匪淺。最讓我難忘的是,劉祥先生多次囑咐我要寫有個性的作品,寫別人沒有寫過的東西,要選好自己的寫作方向。
到了2017年,在劉祥等老師的鼓勵幫助下,我找到了自己的寫作方向和路子,開始用文學手法寫通州的那些事情,真實記錄耳聞目睹,發(fā)生在通州的那些事,陸續(xù)在《通州時訊》《運河》等報刊刊登,F在想來,從內心感激劉祥先生一步一步的指點,感激他送給我那些豐富的精神食糧,讓我在文學道路上不斷前行。
2015年,劉祥先生得知我要出版《水墨隘江村》這本散文集,他讓我把電子書稿從郵箱發(fā)給他,沒過幾天,他給我的散文集寫了序言,并從郵箱發(fā)給我。序言的字里行間充滿了他對我的激勵,讓我堅定了寫作的信心和勇氣。
這些年來,在劉祥先生的幫助下,我在文學道路上不斷進步,還加入了通州作家協(xié)會、北京作家協(xié)會、中國報告文學學會等文學藝術團體。在劉祥先生的幫助下,我在文學道路上,從匍匐前行,到拄著以筆化做的拐杖,在文學道路上邁出了堅實的步伐,重塑了自己的生命。
2020年春節(jié)前夕,我給劉祥先生打電話說要去看他。得知我來了,他不顧身體虛弱,堅持下樓來接我。在他的家里,劉祥先生微笑著說:“你看你腿腳不方便,樓層又高,還來看我,真讓我過意不去。”這次見到劉祥先生,他的身體比前幾個月更消瘦了,頭發(fā)更白了,可從他的臉上卻看不出一丁點的痛苦和憂傷的表情,而我的心里卻陣陣難受。劉祥先生詢問我這些日子正在寫什么,還說:“你在《通州時訊》發(fā)的文我都看了,路子走的對,要堅持下去。” 他還十分關切地問:“好長時間不見你發(fā)博文了,我擔心你遇到了什么事,身體出了什么毛病。”我向劉祥先生說明了原因,他聽后微笑著點了點頭。
我起身要走的時候,劉祥先生站起身來送我,我想攔都攔不住。他從三樓把我送到二樓還沒停住腳步,我實在不忍心讓他繼續(xù)送我,趕緊攔住他不讓他繼續(xù)下樓。劉祥先生停住腳步后,我扭過身,快步往樓下走去,不敢回頭看,我覺得自己的眼眶里正在涌著淚水,我怕一回頭,眼淚落下來,讓劉祥先生瞅見。到了一樓,我禁不住淚水流淌,我拿出紙巾擦干了眼淚。來到車前,我忍不住抬頭仰望那熟悉的陽臺,只見劉祥先生正站在陽臺上往下看,并向我揮手示意。我知道,他的揮手間充滿對我的厚愛和殷切期望。
劉祥先生是一位德高望重的文化名人,一位在文學園地默默耕耘的老黃牛。他是我非常欽佩、敬重和愛戴的作家、老師和兄長。我多么想超越死亡的界線,重新見到劉祥先生的面,繼續(xù)聆聽他的聲音,聆聽他向我傳授寫作知識,還有他用溫暖的大手遞給我的拐杖。
2020年3月24日夜
序
劉 祥
在通州文學圈里,王梓夫、張寶璽與我本來都是寫小說的,后來由于王梓夫的作品出類拔萃,他自然成了通州文學的領軍人物;張寶璽擔任文委主任、文聯主席職務,自然成為文學隊伍的領導者和支持者。我呢?負責作協(xié)具體工作,培育文學新軍、辦刊出書,每天與作者、作品打交道,自然也有我的糾結與快樂。
正是由于我的工作性質,我結識了眾多的文學作者,和他們親如兄弟姐妹,建立了深厚的感情——劉維嘉便是其中之一。
我和劉維嘉相識較晚,也就七八年,比起二三十年前就混得很熟的老作者,他不過是個文青(其時他已進入中年了),而且還是個行走不便的健康弱勢者。當得知他是通州區(qū)殘聯副理事長并具有處級干部身份時,我又從同情走向了迷惘,他不會是來玩票或附庸風雅吧?
我就是在這種印象中在通州文聯主辦的《運河》期刊上發(fā)表了他的一篇具有自傳性質的散文化小說《在那遙遠的小山村》。小說寫得還可以,有些藝術感覺,不過,以往類似的事情也是有的,有些人或是一時興起,或是為了和什么人打什么賭吧,總之,發(fā)一、二篇文章,此為開始,也即結束。他們的最終目標不在文學上,只不過是退休后“白頭宮女在,閑坐說玄宗”的一些談資。
我向來對一些作者特別是年輕作者“立志文壇”抱有實事求是態(tài)度的。有些大學畢業(yè)生,寫了一點東西,就張揚做專業(yè)作家或自由撰稿人,從學府進家門,根本不知社會為何物,只有那一點青春浪漫的校園生活,試想,這能寫出有氣勢、有深度的大作品來嗎?我常勸他(她)們,先找個飯碗,解決生存問題,別做啃老族,業(yè)余做做學問,或許更具新鮮感,更切實際,也有利于文學上的可持續(xù)發(fā)展。
劉維嘉沒有這些后顧之憂,不過,像他這個年紀,這樣的身份背景,又同處虛華浮躁的當今社會,他能甘守寂寞,以隱忍的態(tài)度存世,堅持寫作下來嗎?
后來的事實顛覆了我的預想,面對著源源不斷的一篇篇來稿,不斷發(fā)表的散文及幾部正式出版的散文集,還有他加入幾個專業(yè)學會和網上文友圈的建立、交流,我甚至認為他是通州的一個另類,一位寫作狂。他真要做文學上的“運河雄鷹”(其網名)嗎?
是的,這只曾經折斷過翅膀(腿疾),然而憑著堅定的信念與不懈的努力終于振翅高飛的雄鷹不虛其名!
劉維嘉不吸煙,不喝酒,沒有不良嗜好,卻有寫作癮(據聞其本職工作也很出色,曾多次成為通州和北京市的先進青年、勞動模范,先進工作者,全國新長征突擊手,為殘疾人辦了不少好事、大事),他甚至到了為寫作多次自費外地采風而不能自拔地步,真可謂運河文脈已滲透到他的骨子里了!
劉維嘉的寫作具有起步晚,起點高的特點,他能從公文寫作慣性中較快進入文學寫作狀態(tài),是個邏輯思維與形象思維俱佳的聰明人。他的散文,思維敏銳,視野開闊,透射著時代精神,一如《放眼騰沖的遐思》對抗戰(zhàn)英雄民族精神的崇敬與對今日日本軍國主義復活者的憎惡;《讓人痛心的草原之旅》對草原、羊群與人類相處的生態(tài)環(huán)境的憂患意識;《烏鴉和喜鵲》通過兩種禽鳥的對比分析,引發(fā)人們對歧視問題的思考。他的寫作風格既有大開大闔有如《驚嘆!中越跨國大瀑布》的氣勢,也有對《風擋上的小生命》一只小蟲的人文情懷的婉約細膩。其寫法、架構有如《夜半鐘聲的千年余音》將寒山寺、何山這些古建古跡虛擬為人物,仿佛千年古人與作者在行走中絮語,也有寫平民百姓故鄉(xiāng)舊景串糖葫蘆式的傳統(tǒng)寫法。
劉維嘉的散文大體分為三部分:游記、思辨性散論、懷舊情結散文。游記有幾篇寫得很有聲色,仿佛引領讀者身臨其境與其同享快樂;思辨性散論,具有一定思想深度。不過,據我及讀過他作品的通州作者看,他筆下最能打動人心,頗具文采的還是他那些懷舊的故土故人故事。細分又可分為寫親人和寫社會普通小人物兩類。
寫故人故事胡同里的小人物,里面有搖撥浪鼓賣針頭線腦的老人,送煤的黑大個子,磨剪子戧菜刀的,小爐匠,夾包剃頭的,賣報紙的,看自行車的,梆子聲聲里賣香油的,彈棉花的,東街修鋼筆的,終日里丁丁當當的黑白鐵業(yè)鋪……”作者是帶著深深的故土情結,懷著對這些默默無聞者無比崇敬之心而為他們畫像的。“他們都是非常不起眼兒的小人物,沒有什么顯赫的社會地位,總是在平凡的位置上默默無聞地,任勞任怨地辛勤勞作。他們宛如天上的星星,在太陽光芒的照耀下,顯不出自身的流光異彩,但是,他們始終用自己那微弱的光芒照耀著人們。”
劉維嘉有豐富的生活經歷,他描述他曾工作過的五金廠常說:“秋皮釘知道吧?就是那種指甲蓋高,藍瑩瑩,四棱見線,上粗下尖錐形體釘鞋掌用的小玩意兒。”他有豐富的感情經歷,婚姻上的幾經波折、職場上的風風雨雨……
搞寫作的人不只靠志氣(立大志無可厚非),不只靠自己有限的一點生活經歷(總有寫完的一天),要接地氣、下力氣、聚靈氣。要成大家,沒有思想上的哲學引領、內容上的史學底墊,文學上的古典文學造詣及對外國文學的了解,光吃自己的一點老本,即使作品再多,恐怕也難成大氣候。
這也就是說,劉維嘉的散文盡管寫得已經很不錯了,但仍須向高境界攀升,還要多讀書,讀經典,增加文化修養(yǎng);再思考,寫出別人沒意識到的什么;把語言錘煉到寫一個字是一個字,讓人一看就知道是誰寫的,而不能如用聯想拼音輸入法打一篇文章,竟能一字不錯!
這話是對誰說呢?對劉維嘉?對我?都有吧。
說多了,打住。祝“運河雄鷹”高飛!
2015年4月22日于通州中上園
劉祥簡介:
劉祥,曾用筆名劉洋,北京市通州區(qū)文聯副主席、作家協(xié)會主席,《運河》雜志執(zhí)行主編。1980年開始發(fā)表作品。2003年加入中國作家協(xié)會。著有《劉洋散文選》《劉洋作品選》《少女的運河》,長篇紀實文學《熱血人生》《超越親情》《大地的回聲》《孽閹錄》(合作),評論集《通州作家群》《曹雪芹與通州》等。編輯出版《運河文庫》100部,《運河文化》叢書10部。執(zhí)行主編了《通州文物志》《通州文化志》《通州文化論壇》等作品集30多部。創(chuàng)作的歌詞《運河組歌》(五首)獲1986年第二屆北京合唱節(jié)二等獎,歌詞《大順齋糖火燒》獲1993年文化部第三屆群星獎創(chuàng)作優(yōu)秀獎、大運河沿線(七省市)農民歌手大賽創(chuàng)作二等獎,廣播劇《紅河東去》(四集,合作)獲1999年文化部等七部委中國人口文化獎一等獎、廣電總局中國廣播劇獎三等獎、首屆老舍文學創(chuàng)作獎提名獎。
責任編輯:麥穗兒