誰 是 石 見 的 “知 音” 者 ?
引 言
在古籍《列子·湯問》中,記載了春秋戰(zhàn)國時期,晉國的上大夫俞伯牙(著名琴師)與樵夫鐘子期之“高山流水遇知音”的生死之交,成為千古絕唱。講的是人與人的傳奇故事,其結(jié)果,卻是凄然淚下的人間悲劇。
然而,二千多年后的當(dāng)代,又出現(xiàn)了一幕“高山流水會知音”的硯源之交,從一個“遇”字到這個“會”字,又跨越了歷史的多少個朝代?而講的是人和硯的動聽故事。其結(jié)果,卻是人硯其樂融融的硯林喜劇。
誰 是 石 見 的 “知 音” 者 ?
石見為硯,懂石見者皆緣也。2014年10月7日,我收到中華硯文化聯(lián)合會的通知:10月9日在全國政協(xié)禮堂參加由全國政協(xié)部門和廣東省政協(xié)共同舉辦的“廣東肇慶端硯十大雕刻大師百硯精品展”。同時,讓我準(zhǔn)備在端硯的研討會上發(fā)言。
9日上午,走進政協(xié)禮堂的百硯展廳,各種端硯琳瑯滿目,蔚為大觀。其中中國工藝美術(shù)大師的有:黎鏗、張慶明、羅海、梁佩陽;廣東省工藝美術(shù)大師和高級工藝美術(shù)師的有:劉演良、梁煥明、梁金凌、梁弘健、柳新祥、關(guān)紅惠等,他們是端硯界最具影響的十名大師,十個展位,共百方以上的代表作和精品硯,一展風(fēng)采。我饒有興趣地流連在這百硯藝術(shù)園中,享受到中華硯文化的濃厚的氛圍。
當(dāng)我來到中國工藝美術(shù)大師羅海的展位前,一方名曰:“高山流水會知音”的特級麻子坑硯,跳入我的眼簾,讓我止步不前了。此硯碩大,41×29×6公分,雕刻精良,石品名貴,最顯眼的在硯的上端有一條橫跨東西長約28公分、形如“靈芝玉如意”的魚腦凍,讓人賞心悅目,真可謂“奇異神韻、奇質(zhì)絕美,天工造化也!”硯背刻有全國政協(xié)常委、中國書協(xié)副主席蘇士澍先生(現(xiàn)為書協(xié)主席),難得一見的行書:“高山流水”,與正面的雕刻的情景,相得益彰。我從興奮中醒來,趕忙問羅大師其價位。他說:“很貴,要30多萬元”,又說:“我們是老朋友了,如果您要,也得20多萬元”。我不假思索地說:“我訂了”?墒牵乳_幕式過后的一小時,羅大師卻告訴我:“此硯,蘇副主席要了”。我雖感遺憾,仍坦然表示:蘇士澍先生是這次硯展的組織者,他先后兩次去廣東肇慶調(diào)研和選硯,還為百硯展中比較心儀的十幾方精品硯,題寫了書法硯銘。既然他選中了“高山流水會知音”硯,理所當(dāng)然地給他。12日是閉幕日的上午,羅大師從游覽的長城上,又給我打來電話:“這方硯,蘇副主席已經(jīng)訂了”,并安慰我說:“家里還有一方‘唐人詩意賦千秋’硯和‘高山流水會知音’硯,是一石二面的對硯,石質(zhì)、石品都一樣好,等我回肇慶后,給您寄來”。這種兩全齊美的結(jié)果,令我驚喜,然喜事連連,好事又成雙。到了下午四時左右,羅海的兒子羅建泉先生又打來電話說:“這方硯蘇副主席決定不要了,您如果要的話,到西單廣州大廈來”。喜從天降,我豈能等閑視之。立即趕到廣州大廈等了三個多小時,直到晚八點“高山流水會知音”硯,才從政協(xié)禮堂取回來,我高高興興地抱回家。
第二天一早我匯完款后,又愛不釋手地在家欣賞了三天。使我明白此硯之所以珍貴,它正好驗證了清代幾位著名學(xué)者和藏硯家對端硯最名貴的石品魚腦凍,所做的精辟論述。吳蘭修在《端溪硯史》中贊道:“凍者水肪之所凝也。白如晴云,吹之欲散,松如團絮,觸之欲起者,是無上品。魚腦、蕉白之外,有細縷圍之,絲絲如理發(fā)者謂之馬尾紋。其外有紫氣圍之,艷艷若明霞者,謂之胭脂暈。凡魚腦、蕉白,必有火捺圍之。尤難得者,馬尾紋耳”。何傳瑤在《寶研堂研辨》中論道:“魚腦凍、蕉白與火捺相接處有細紋縷縷,如一道活水圓旋曲赴,中多成串鵝毛氄青花者,曰馬尾紋”。而李兆洛在《端溪硯坑記》中評道:“四圍有火捺,中暈白如脂者曰魚腦。其論石以腦為貴。然魚腦極大不過二三寸,而四周火捺極難得純凈。麻子坑魚腦,殆不減老坑,而天青不如也”。
學(xué)習(xí)前人之經(jīng)典論述,使我懂得端硯最珍貴的魚腦凍,必須是:一體大。古人認為“魚腦極大不過二三寸”;而“會知音”硯,竟達到十一寸(28公分),屬于超級明星。二質(zhì)優(yōu)。魚腦凍內(nèi)涵,應(yīng)白如晴云,可親可愛;外延是多層次的,有鵝毛氄青花、馬尾紋、胭脂暈等團團圍繞。而“會知音”硯之魚腦凍,潔白如云似雪,內(nèi)有少見的微塵花和天青,外層由里而外,有鵝毛氄青花,七、八圈的馬尾紋,還有艷艷若明霞的胭脂暈火捺,緊緊圍繞,恰似長白山頂上的天池,明媚動人。三形美。優(yōu)質(zhì)之魚腦凍,形如明月,或似芒果,人見人愛;而“會知音”硯之魚腦凍,形似十分靈動的“靈芝玉如意”,不僅秀美,而且十分神奇。由此可見,以上三條,若具備一條的魚腦凍,皆為佳者;而“會知音”硯之魚腦凍,條條皆優(yōu)勝,足以證明古人所云:“麻子坑魚腦,殆不減老坑”之論斷。“會知音”硯,除魚腦凍“美輪美奐”外,還有“晶瑩剔透”的二顆活眼、有“蔚藍無際”的天青、有“細塵掩明鏡”的微塵青花等名貴石品。如此絕品之端硯,乃萬硯難求,今為我所藏,實憑生之大幸矣!
正當(dāng)我意猶未盡時,又接到羅海大師從肇慶的來電,他說:“蘇副主席通過肇慶市政協(xié),又想要這方硯了,您看怎么辦?”我思量后,憑心而論,這方硯對于實力雄厚的書法大家又是書協(xié)副主席的蘇先生而言,要得到它,是輕而易舉的事,但他并不珍惜卻放棄了;而對我這個工薪族來講,確實負擔(dān)沉重(它是我30年來,收藏最貴的一方硯),然而它又是我一生中,可遇而不可求的硯,我豈能得而復(fù)失呢?!再從緣分而論,我曾為我的藏硯生涯寫過一首硯銘:“人有人緣,硯有硯緣,硯源硯源,今生有緣,人間真情,石見知音”;而蘇先生為此硯題寫“高山流水會知音”時,恰恰把“會知音”三個字丟了,而硯,是有靈性的,心誠則靈。因此,他失之交臂,也是在所難免。為此,我只能婉言謝絕了。
至于“唐人詩意賦千秋”硯,與“高山流水會知音”硯,本是同胞姐妹,也是同根兄弟,我也不能讓她們骨肉分離,即使債臺高筑,也要把她收藏,融入到“星湖春曉硯齋”百硯園中。
三十多年來,我收藏了四百余方硯,也有說不完的故事。因此,我覺得收藏硯,就是收藏文化,收藏故事。人有故事,才出彩;硯有故事,更精彩!
寫于丙申之夏“星湖春曉硯齋”
陳國源
責(zé)任編輯:麥穗兒