明末清初徽州的書畫市場
其時徽州書畫市場的交易方式已是十分多樣化。吳其貞購買書畫作品,有的是在道院成交的,說明佛寺道觀起著中間商的作用。如“住元振兄山中,乃一孤僻高僧也。手中藏有貫休《長眉長者圖》絹畫一幅,氣色尚佳,相貌慈善,筆法沉著古雅,絕無時俗氣。”吳其貞原本想買下,已談好價格,但臨時有急事,故未能成交。當然,獲得書畫的方式多種多樣,當然也有別人贈送而來的,如上文中提到的吳其貞就贈予陶元祐畫就是一例。
除了以上交易方式之外,徽州各地均已形成固定的藝術(shù)品交易集散地,如吳其貞曾于“邑中市上”得“梅道人《竹梢圖》”等作品?芍@是一個有專門賣書畫的市場,而這類似于店鋪的市場早在南宋時期就已出現(xiàn)。
既然明末書畫的交換如此方便迅暢,那么也不一定僅限金錢交易。其實這時期還有以物換物,報以禮物人情,或留畫家在家中款待代替金錢的方式來獲得藝術(shù)品。如董其昌有次想以黃公望的山水畫與汪珂玉換沈周的《陽岡圖》,只是汪珂玉不愿意:“時董太史欲以子久山水相易而未果。”但也看出以這種方式交換藏品已屬普遍。此外,以人情交換的。在萬歷四十年三月一日,李日華“為海鹽鄭茂才圖四扇”,作為不久前對他“以朱西方村詩集見餉”的回禮。
然而,明末隨著社會經(jīng)濟的發(fā)展,書畫交易日趨繁榮,出現(xiàn)了“太史之字與畫,毋論真贗,即其廝養(yǎng)贗為者,人爭重值購之”的景象。不少文人也參與書畫作偽,從中牟利。尤其是蘇州地區(qū)的作偽甚是嚴重,波及到江南各個地區(qū);罩葑匀灰采钍苡绊憽(jù)沈德符觀察:“骨董自來多贗,而吳中尤甚,文人皆借以糊口。近日前輩,修潔莫如張伯起,然亦不免身此中生活。至王伯谷則以此作計然策矣。”
正是這種環(huán)境下,作偽謀生的人就忽然增多。尤其在書畫市場發(fā)達的徽州地區(qū)甚是嚴重。如徽州溪南吳龍,其“聰明多技藝,多出自己意,未嘗學于人。若臨界摹宣德爐、接補漢玉顏色、制琢靈壁假山石、修補青綠銅器,一一皆瞞過有見識者,此為溪南神手”。很明顯,這種專門人才是在藝術(shù)市場發(fā)展到一定的成熟地步后應運而生的,所謂“瞞過有見識者”,正是已經(jīng)具備了作偽的先決條件!
書畫作假的發(fā)達,使得方法也花樣百出。不僅有割裂分裝、添加名款、殘缺補全,亦有臨摹充真等等方法,可謂無計不施,令買者防不勝防。
三、徽州與周邊市場的互動
徽州的地理位置優(yōu)越,離江南地區(qū)的余杭、蘇州和嘉興都很近。隨著明末經(jīng)濟的發(fā)展,交通的便利,徽州的書畫市場與周邊地區(qū)的聯(lián)系日益緊密,兩地之間的往來逐漸頻繁。
其時書畫交易已突破了地域的限制,當?shù)氐幕罩萑藭r常與外地的書畫藏家互通有無,再帶回到家鄉(xiāng)本地交易,極大地促進了市場的流通。如徽人詹景鳳(1520一1602)就是一位長期往來于江南的徽州鑒藏家。在其書畫著錄《東圖玄覽編》中記載了許多徽州鑒藏家的書畫藏品,以及他與江南鑒藏家藻鑒書畫的事跡,詹景鳳對各地的審美趣味有一定的了解。他認為當時徽州的收藏趣味多繼蘇州之后,徽州的鑒藏家受到蘇州書畫鑒藏趣味的影響,緊隨其后。
徽州繁榮的書畫市場及豐富的藏品,吸引了大批外地知名的畫家、收藏家過來游玩作畫及購藏,使徽州的書畫得以迅速流通。史載沈周、董其昌、陳繼儒等都曾經(jīng)到過徽州,并在徽州留下不少畫作。其中董其昌多次來徽州,他在交游購畫的同時,亦留下了許多畫作。許承堯《歙縣閑譚》載:“董其昌為諸生時,游新安。江村江一鶴迎館于家,克其子必名。居年余去。所遺書畫真跡最多。”董其昌與上文中提到的吳廷交好,他來西溪南時一般都居住在吳廷的“余清齋”,此齋的匾額也是董其昌親手所寫。同時,著名文人收藏家錢謙益也曾來此地購買書畫作品。錢謙益曾從叢睦坊購置了一定數(shù)量的宋元人書畫作品;罩莅l(fā)達的藝術(shù)市場,使蘇州人的古董商人也會慕名來到徽州收購藝術(shù)品。如上文中的鄭廷奇是一位長期從事古玩買賣的蘇州商人。